只猪

逃不开肉体的藩篱
就让灵魂去世界各地流离

对文字是真爱,初心就是交付于它。
在读物理系大学生,神经质白羊

八月,成长在最浓郁的色彩里

八月,夜晚的窗外并没有降温多少,依旧燥热难耐。不过因为清冷的色调,倒也感觉会凉快一些。即便这样,能开空调的,肯定不会吹风扇。


我们家本来是不开的,托妹妹的福,因为和她同睡,我才有理由享受舒适的夜晚。每晚等她爬上床后,眼巴巴地拿着遥控器,征求我的同意时,我都会回应她一个不情愿的表情,继而不情愿地按下按钮,不情愿地享受26℃的凉爽。


我们家总在七点吃晚饭。依靠着正值盛夏,白昼很长,所以即便是七点,也不会觉得晚,更不会觉得饿了。一过这个点,爸爸起床坐到餐桌前,我的胃里也像拉了闸门,原本的饱腹感一下子被清空,顿时就吃得下了。


吃过晚饭,如果时间还充足,爸爸会继续看会电视,不过这也得看今天的地方剧合不合他的胃口,或者去进货的司机催的急不急,有时候我提醒他得走了,他会不理我,或者提高音量吼我一句,“莫催!”以前我会因为这句话哭鼻子,小嘛,不懂这是爸爸的幼稚,只觉得自己受了委屈;也许是长大让我司空见惯,但我更愿意认为是更加理解他了,所以每当这时,我就回敬他一个大大的白眼,再把他面前的碗收走,转身去厨房了。


爸爸这类生物,总需要有时间和空间,来耍耍自己的小性子。


二十年来,每年八月,是温度屡创新高的一个月,也是我爸耍小性子的高峰期。


七点半或八点左右,我爸刚合上门,我妈的脚步声就近了。我常在屋内听见这些声响,想象他们会在楼道里相遇的场景,虽是老夫老妻,会聊些什么呢?转念又觉得无趣,不想了。因为凭对他们的了解,无非是“吃饭了没?”“钱带够了吗?”“早点回来!”之类的话,无非是我妈提问,我爸作答。


在外忙活一天,​“身兼数职”的妈妈一回来,就预示着我的神经必须高度紧绷,直到她下令睡觉,并关上了自己的房门。“身兼数职”里的“数职”,包括卫生检查员、消防检查员、家居整理达人、视力保护员等等,稍有不慎,差评会一条接一条朝我袭来。


某一天我幡然醒悟,认为自己成长了,足够有资格和妈妈成为朋友,话语权也应该更重,于是我拿着抹布走到她旁边,开始擦桌子。“妈妈,我觉得你可以不那么紧张的,每天担心这里操心那里,完全没必要嘛,我都会做的,只是不想让你太心累了。”稳重的语气,让我忍不住在心里呐喊:只猪,你太TM棒了!帅炸!既能体现你的成熟稳重,又表达了对母亲深深的关切,满分!


站在旁边显得很“焦虑”​的妈妈没有回答我,她也听不见我心里的呐喊。可能她猜到了我是嫌她唠叨,但她却和往常不同,没有反呛我“不想让我心累那你还不做好点!”,而是用沉默代替回答。三秒后她转头向妹妹吼去,“别看电视了,赶紧去洗澡!”


我明白了,神经紧绷的不止我一个,其实,“身兼数职”​的妈妈才是最紧绷的那一个。


就这样,每年八月,我暑假的第二个月,总是充斥着一轮又一轮的唠叨。八月,万物似乎都停住了生长的脚步,定格在色彩最浓郁的时刻。


因为白昼漫长,人们开始把白天当成夜晚来过,比如在白天引进睡眠。因为流汗而被带走水分,人们的身体开始软绵绵的,女孩子向往用最低的能耗,降低脱妆的风险,让自己保持在色彩最浓郁的时刻。


就我而言,八月却是成长的大好时光。


直到今天,我也已经历无数个八月,在被家务事侵占之前的十年,我也像许多孩子一样,过着回归田野的暑假。妹妹出生以前,我的八月属于外婆老家。那里的一切都是清清凉凉的,石板路下的小溪流,老房子后的竹林,外婆铺的草席,还有她摇的蒲扇。


2010年我十一岁,妹妹满月,那年八月我没有再回老家,从那以后都没有了。也就是那年八月,我这个连心事都还没开始有的小女孩儿,顿时就变成了换洗尿布的全职姐姐。妹妹两岁前,但凡妈妈不方便的时间里,大都是我和外婆在照顾她,外婆要管理一家的伙食,所以我和妹妹在一起的时间超过了所有人。也因为这样,她和我很亲,印象中,她第一个开口叫的,就是“姐姐”。


因为年龄差,被误认为是妈妈的次数太多了,这样尴尬的局面,当时年少无知的我苦恼过,更多的是感到气愤。同学们知道我有妹妹,说我母爱泛滥,散发着一股成熟的气息,我当然知道这其间的含义,于是在那段时间里,角色的转换让我心理压力陡增,我害怕与同龄人的距离越来越远,害怕和朋友们不再有共同语言。


不过,这些问题在时间面前,都不再是问题。到底是该感谢时间,让我成长,更能独当一面,化解心里疑问;还是感谢自己,没有选择放弃,或是走向另一个极端,而是成为更合格的姐姐,同时也有自己的生活和思想。这些谈起来让我惊讶的变化,恰恰就发生在每年的八月,我暑假归来,在家中独当一面的日子。


生活的过程是很琐碎而繁杂的,尤其是要让生活走上最舒适的正轨,必须付出足够的耐心,还要保持那颗初心。


我曾一直十分胆小,害怕被这些琐碎的压倒,​害怕被家庭禁锢无法抽离,失去自我的生活。更抱怨过,不解过,在心里问:why me?但其实,要实现平衡是可能的,付出的努力也是令人却步的。


那些年少时经历的,可以称作“磨难”的家庭压力,它们和所有伤疤一样,愈合之后,疼痛不再,故事却还在,经历过受伤和磨难的我的人生,也会像八月一样,保持最浓郁的色彩吧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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